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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離罪惡之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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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離罪惡之地



順著那個男人指點的方向,岳小明走過了幾條街,穿過了幾條巷,又拐過了一個屋角,才來到了人才市場。

所謂的人才市場,其實就是一條窄窄的巷道。現在不是招工的季節,街道上顯得格外冷清。岳小明看到一間屋子門前擺著一張桌子,桌子後面坐著一個“羊角辮”,桌子前面靠了一個牌子,牌子上面寫著:“江南第一紡織廠招工啟事。”他來就走了過去詢問一下。“羊角辮”告知他們是紡織公司,只招女工,月工資160元,目前不招男工。岳小明失望地離開了,眼睛環視四下搜尋著另外的機會。這時,耳邊響起了喇叭裏傳來的吆喝聲:“我們廠急招大量男工,月工資250元,廠裏管吃管住,一天三頓大米飯管夠,晚飯有酒還有肉,專車接送。想做的趕快來報名了,一車能坐八個人,人滿即走!”

乖乖,一個月250元,這工資一個月都快頂上兩個月的了。順著這帶著極大誘惑的吆喝聲望過去,一個穿著西服,脖子裏系著灰色領帶,臉上胖胖的禿了頂頭皮亮得發光的男人,遠遠望去,他好像在頭上頂著半個平底鍋,他手裏拿著電喇叭,正昂著頭喊得起勁:“月工資250元,機不可失,時不再來,想做二百五的就趕快來啊!”

“叔叔,你們這是啥工作啊?工資這麽高?我能做嗎?”動了心的岳小明走過去,笑著與禿頂男人打著招呼,

“小夥子,想做二百五的嘛?過來,過來,讓我看看你!”

禿頂男人拽過岳小明,斜著三角眼,上下打量著,突然在他胸前狠狠地捶了一拳,岳小明身子晃動了一下,不解地望著他,禿頂男人哈哈大笑道:“這娃身體結實,我就收了!”

“我們是共同縣旺財磚窯廠,來這裏是招收制磚工人的,月工資保底250元,管吃管住,晚飯有酒有肉,你個子高結實,最適合拉車了,就跟著我們去吧!”

瘦高個子司機說著,就連拉帶拽地把岳小明弄上了身邊的面包車,禿頂胖男人仍然拿著他的電喇叭,還在起勁地吆喝著。在高工資的誘惑下,期間不斷地有人前來詢問,並不斷地被瘦司機推上了面包車。

“老章,差不多了,也有六個人了,再多也裝不下了,我們可以上路了!”司機喊著禿頂男人。

這個叫老章的男人真名叫章黑芯,瘦司機叫範賤仁,這二人是老道的江湖人販子,專門到車站碼頭以及所謂的人才市場,誘騙盲流人員賣給各黑窯廠做窯工,收取人頭暴利。

這章黑芯聽到範賤仁的喊叫,這才收了電喇叭,停止了鴨子般的喊叫,跳上面包車說道:“早也過了中午了,餓壞了,到前面那個飯棚子裏吃點飯再走吧。”

範賤人答應著,把車開了過去,點了一桌豐盛的酒菜,一行人吃飽喝足,上車繼續西行。面包車在平坦的公路上飛馳,車窗外的毛白楊齊刷刷地向後倒下去。

午飯吃過後,面包車開始翻越險峻大山了。爬山的時候,車開得很慢很慢,瘦司機範賤仁告訴他們,這是中條山,山路險峻,讓每個人都坐穩了。此時岳小明想到了一句話:“中條山,半天高,人在霧裏瞧不著,車在路上跑,人在雲中飄,似做神仙樂逍遙!”心中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,那種對大自然的敬畏之情。車一路顛簸,人也極易犯困,不一會兒,岳小明就迷糊著睡著了。

“大家都醒醒,都醒醒,下車方便一下,前面就進城了,還有1個多小時,就到目的地了!”範賤仁把車子停在了小路上,章黑芯回頭沖後面喊著。路兩邊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蘋果園,因為蘋果還沒有熟,所以也無人看守,眾人就在果園裏隨地大小便,完了順手摘幾個果子吃。

天完全黑了下來,車子七拐八彎,像喝醉了酒的醉鬼一樣,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搖擺著,最後駛進了一個空曠的院子,像一頭極其疲憊的老牛,在一處空地上熄火停了下來。

幾十個小時的顛簸,眾人都很疲憊,岳小明下車伸了個懶腰,用眼審視著這個陌生的地方。

“老章啊,這次又網了多少條魚啊?”

一個矮矮胖胖的,大約50多歲的男人朝這邊走過來,邊走邊與這個禿頂男人打趣道,並客氣地與他握手寒暄。這個男人就是窯廠主賈旺財。

“哎,哪裏啊,也就6個,去了車油錢,也沒幾個了,哪裏比得上你賈老兄啊,無本生利,坐地生財,我這一路顛簸,都散了骨架子了,賺點錢真不容易啊!”章黑芯一邊與窯廠主賈旺財握手,一邊說道。

“哎,這也不錯嘛,500元一個,除去開支,起碼也得能賺個2000元吧?你與老範這一趟,跑得還算是值得的嘛!”賈旺財安慰著他的老朋友。

“哎,老賈啊,你看我這次給你帶來的都是強勞力,沒一個是童工,都是能幹活的主,這次你多給點,按800一個,也給老弟賺點。以後有好勞工,我還賣給你!”人販子章黑芯獅子大開口,要了一個高價。

“老章啊,你也別再討價還價了,我看就按600一個,給你3600元,跟我去屋子裏拿錢走人吧。”窯廠主賈旺財一邊說著,一邊領著章黑芯與範賤仁,向著屋子裏走去。進去不一會,章黑芯與範賤仁邊數著票子邊走出來,開上他們的面包車,一溜煙就消失在黑夜裏。

岳小明等六人被一個強壯的男人領著,來到了一間屋子裏。屋子很寬敞,裏面也住了幾個人,看著他們進來,都流露出驚異的眼光。破舊的被褥散亂地堆在床上,一股酸臭汗味襲人。壯男人讓他們搬來一些磚頭壘起來,又指揮他們搬來幾塊木板,搭了個簡易床,放上幾張席子,就是住的地方了。搭好了簡易床,然後領他們去吃飯。

他們的晚飯是每人一個饅頭、一小碟土豆絲、一碗只放鹽沒有油的菜湯,並不像他們宣傳的那樣,是晚飯有酒還有肉。



“嘟嘟嘟……嘟嘟嘟……”

一陣刺耳的哨子聲,驚醒了還在熟睡中的岳小明,他看到室內其他人員都急急忙忙地爬起來,就像訓練有素的軍人,穿好衣服就一個個拿著自己的碗筷,向著廚房的方向奔去,剛來的六個人也趕緊爬起來,跟著他們一起跑過去。

早飯是一個饅頭、一碗玉米稀飯,每個人給了幾片醬菜下飯。也就半個小時的吃飯時間,六點半鐘,他們就到操場上集中,等待排隊點名接受任務。

“岳小明,楊烯,你們兩個人跟著拉車組陳老頭去拉水坯,每天最低要拉滿50車,否則停你們的飯!吳用,陳曾磊,你們兩個分給出窯組。從窯裏把燒好的磚頭背出來!宋大永,範江,你們負責裝窯,把曬幹的坯子用車拉進窯肚子裏裝好!每個組都有監工,誰幹不好,就要挨打,還要挨餓!”

昨天晚上領他們去宿舍的那個壯實的胖男人吩咐道,說完他大手一揮:“去幹活吧!”人群立即像蝗蟲一樣四下散去,各自忙活起來。

雖然也入秋,可秋老虎天氣,仍然像一口蒸鍋,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。他們一行十六個人,排著隊,一個一個的從大機器下面,把壓制好的水坯磚拽出來,再轉過身拉走。一車水坯大約400多斤,生產水坯磚的位置設在最高處,存放坯子的場地設在最低處。根據慣性的原理,拉車人越使勁,車子就跑得越快,車子跑得越快,拉車的人就越省勁,這樣自然就逼著拉車人拉著坯子車在路上飛跑,一會兒,一個個就熱得滿頭大汗,張著嘴巴大口換氣喘過不停。有時,口渴了就到自來水管那裏去喝一點涼水。好不容易挨到午飯的時間,一個一個才拖著疲憊的雙腿,拿著碗筷去廚房打飯。午飯還可以,每人一碗大米飯、一碗有鹽無油的菜湯,仍然是用醬菜下飯。

“陳老伯,你來這裏多少時間了?賺了不少錢了吧?”在吃飯的檔口,岳小明扭過頭,問著班頭老陳。

“孩子,我與你一樣,都是被那些該死的人販子騙來的,我來了一年多了,至今沒拿到一分錢,幹活慢了還要挨打。我家湖北農村的,我們那裏很窮,出來想掙點錢補貼家用,沒想到就被騙到這裏來了,不但沒錢拿回家,連自由都沒了,也回不了家,家裏也不知道咋樣了。”老陳說完,就紅了眼眶,落下淚來。

“啊!白幹活,還要挨打,這不就是奴隸嗎?那咋還不逃走呢?”岳小明聽了老陳的一番話,吃驚不小。沒想到在本世紀末,還有這麽一塊汙土處在奴隸社會,這與墻外的文明社會是格格不入。

“想逃啊,可逃的了嗎?你看那些牽著狼狗的,拿著棍子的打手,你幹活稍微慢一點,他們就得打你,你就是再能跑,狼狗也能把你找到,被抓回來,還得被他們打的半死。進了這個鬼地方,只有認命了,我這把老骨頭,算是丟在這裏了,只是可惜了你這個娃,這麽年輕,還沒成過家,也就跟著遭罪了啊!”老陳嘆了一口氣。

“嘟嘟嘟……嘟嘟嘟……”

監工的哨子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,他們又急匆匆地向著工地快步走過去。



“轟隆隆……轟隆隆……”

一陣陣雷聲伴隨著狂風,推著黑雲向著這邊壓過來,狂風卷著塵土,瞬間就把人吞沒了。

“快快,大家都去坯子場上,用草簾子把那些坯子都遮蓋起來,不然一場大雨澆下來,那些坯子全都會泡壞了!”胖監工賈生財指揮著眾人停下手裏的活,趕緊去遮蓋碼好的磚坯子。

眾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在大風中把這些磚坯子全部遮蓋起來。此刻,大雨傾瀉下來,眾人都急急忙忙地各自尋找避雨之所,而岳小明此時卻向著一處廢棄的破窯上奔去,任憑難友們的呼喊,他好像完全聽不見,傻子一般的迎著風頂著雨,頭也不回,爬上了那個廢棄破窯的最高處。他朝著家的方向跪下來,雙手揚起,痛哭著大喊著:“爸,媽……媽……”

雨水順著他的頭發淋下來,夾著淚水,流淌在這個他完全陌生的土地上。喊叫聲釋放著他多日來積壓在心底裏的那種無奈與痛苦。趁此機會,他迅速觀察著周圍的地形,發現東邊是一條寬闊的大河,北邊是黃土高坡,沒多遠地方就是懸崖絕路,南邊墻外是一大片果園,如果逃跑的話,出了院墻只能一路向南,越過果園,再進入南邊的大山,就有逃出去的希望。西邊是場裏進出通道,大門有門衛打手以及狼狗把守,是很難逃出去的。

在冰冷的雨水的澆淋下,他站起來,又倒下去,再站起來,又搖晃著倒下去……

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,自己也趟在簡易床上,周圍圍著一圈都是難友們,是他們冒著風雨,才把岳小明從破窯上擡下來的。發著高燒的岳小明掙紮著想站起來,可是雙腿發軟,頭發暈,試了幾次,他都沒有爬起來。

“你這個娃傻啊,還是發神經了?這麽大的雨,你爬那破窯上幹什麽?”老陳責怪道。

“我想家,我想媽媽,我想爬到最高處望望我的家鄉……”岳小明喃喃道。

一提家鄉,眾人都紅了眼眶。

“這是安乃近,醫治發燒的,一頓吃兩顆,發發汗,這兩天陰雨不上工,休息一下就好了。”監工賈生財遞給老陳一包西藥,他也害怕工人生病,耽誤了幹活影響了創收。

“這個是今天剛來的後生,也分在你們拉車組,老陳你給帶著,熟悉兩天他就知道咋做了。”賈生財接著指著身邊一起來的,一個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的孩子說道。

“你就與岳小明住一個床。”老陳指著岳小明對這個孩子說。

這個孩子是登封縣人,家住嵩山腳下,姓劉名大勇。無父無母,是個孤兒,從小在少林寺裏當勤雜工,是個俗家弟子,沒什麽文化,卻有一身好武藝。整天呆在山上,感覺枯燥無味,他向往外面的世界,很想到處走走看看,於是向老和尚辭行,因為他沒有受戒,老和尚準他下了山。下山後他到處流浪,也沒有找到工作,很快,他身上所帶的錢就花完了,在外面吃飯穿衣都需要錢,於是在鄭州火車站被人販子盯上,被人以高薪騙來。他好像與岳小明很對脾氣很投緣,當晚就宿在了岳小明的床上,兄弟倆有說不完的話。

天放晴了,監工們又驅趕著勞工們去上工。劉大勇跟著岳小明,一車一車地拉著水坯磚,監工賈生財在半路上,拿著紙張記著車數。

在排隊等水坯的時候,劉大勇眉飛色舞地說:“等幹了幾個月,發了工資我游遍祖國的大好河山!”

岳小明告訴他:“在這裏幹活是沒有工資的,我們都是與古代的奴隸一樣,是白幹活的!”

劉大勇不信,就問老陳,得到確切的答覆後,他不幹了,躺在車上睡起覺來。

賈生財看見劉大勇幹活偷懶,拿起棍子就打了過來,邊打邊說:“我讓你偷懶,不好好教訓你一下,你也不懂這裏的規矩!”

可他哪裏知道劉大勇一身好武藝,論打架人家是祖宗。賈生財一連十幾棍,棍棍走空,都沒有傷到人家一根汗毛,倒是自己累得呼呼喘著粗氣,還挨了劉大勇幾拳。

這邊一開架,眾人都停下手裏的活,跑過來圍觀,另外三個監工看這邊打起來了,都牽著狼狗跑過來,加入了戰團。四個男人圍住一個剛成年的小夥子,絲毫占不到一點便宜,倒是被對方打的是落花流水,狼狽不堪。

圍觀的勞工們,看到劉大勇今天為他們出了口惡氣,都喊打得好。

狼狗看主人吃了虧,嚎叫著拍上去,劉大勇從小就怕狗,被狗咬住了褲管拽翻在地,四個壯漢打手乘機撲上去,死死地摁住他,然後用繩子捆了個結結實實,惱羞成怒地他們又在劉大勇的身上補上了幾腳,然後把他丟在工棚裏,叫嚷著停他的飯,先餓他三天再說。

晚飯時間,岳小明打來飯菜,偷偷地分了一半給了劉大勇,勸道:“兄弟,暫其先忍耐一下,委屈一段時間,我們一定會想辦法逃出去。天無絕人之路,辦法總比困難多!”

在眾人的勸說下,劉大勇向賈生財認了錯,表示會老老實實地幹活,打手們這才放過了他。



一陣冷風吹過,片片泛黃的楊樹葉飄搖著隨風落下,它們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,在生命的最後一刻,它們還在做著極力的抗爭。目睹這一情景,聯想到自己目前陷入樊籠,想到家鄉日夜盼望的父母那無助的眼神,岳小明心中便充滿了無限感傷,淚水便控制不住地簌簌流下來……

夜晚躺在床上閑聊的時候,劉大勇就問岳小明:“有何種辦法帶著他們逃出去?”

岳小明只是一次次地安慰他:“目前時機不成熟,要伺機而動,要有絕對的把握,而不能半途而廢,如果引起窯廠主與打手們的警覺,那就會壞了大事!”

“快,快,快,抓住他!抓住他!”

就在天將亮的時候,一陣急促而淩亂的腳步聲,加上狼狗的嚎叫聲漸漸遠去。驚醒了的岳小明意識到,又有哪個冒失鬼逃跑了,但願他能順利地逃出去。醒來的人們爬起來,依舊排隊去打飯,吃完早飯,在哨子聲的召喚下,來到操場上排隊接受分派任務。

“大家都看看,這就是逃跑者的下場,你們都給我老老實實地幹活,誰還想著打逃走主意的,這就是你們的下場!”兩個打手架著被狼狗咬得遍體鱗傷的吳用走了過來,打手賈生財指著傷痕累累的吳用,用實際案例教育著這幫奴工們。

吳用無力地耷拉著頭,兩條腿似著地又似拖著地,任由兩個打手架著他示眾,然後被人架了下去,從此他就再也沒有在窯廠裏出現過。

有的人說吳用死了,被埋在了場北邊的荒山上,也有的人猜想他有可能再次成功逃脫,回了老家與家人團聚去了。

吳用究竟是死是活,岳小明非常清楚,他研究過吳用逃跑失敗的原因。從打手架著他從北邊過來,可以看出他那天夜裏肯定是翻過院墻,向著北方逃去了,之前他在風雨裏爬上最高處的破窯頂上,曾經仔細觀察過四周的地形,北方是一死地,不遠就是一處斷崖,除非你能從斷崖那裏跳下去,幾十米深的斷崖,就是跳下去那也是兇多吉少。從那裏逃跑肯定是死路一條,可吳用事前並不知道,他只看北邊院墻比較矮,容易翻越,冒失單獨行動,吃了大虧,賠上了性命。這個事件給打逃走主意者敲響了警鐘。



天一天天變冷了,水也結冰了,窯廠主賈旺財做出決定,不再生產水坯磚,所有窯工都集中在裝窯出窯上。

岳小明、劉大勇陳老頭等人,被分配去與陳曾磊一組幫助出窯。出窯的工作也是一種苦力活,就是把燒好冷卻的磚頭從窯肚子裏背出來,再裝上車子拉到空地上碼好。

“賈監工,一般磚頭燒好要冷卻好幾天呢,現在這窯磚還沒冷卻好,還不能出磚。”陳曾磊告訴監工賈生財。

“你他媽的只知道偷懶,我比你懂的多,是不是找打啊?”賈生財用手裏的棍子惡狠狠地向著陳曾磊的後背打過去。眾人無奈,只得進了還沒冷卻好的窯裏去出磚。

“不得了了,出人命了!出人命了!”岳小明一邊用手背擦著臉上的汗珠,一邊幫助老陳架著昏迷不醒的陳曾磊出了窯洞。

“賈監工,這窯裏的溫度都能把人給烤熟了,你看,陳曾磊被燙傷了,他暈過去了,真的是幹不了啊!”湖北的老陳哭著,再次向賈生財祈求暫停出磚,等窯裏溫度冷卻後再幹。

“你如果這樣不管工人死活,我們寧死不幹,就是對待畜生,也不能有你這麽殘忍,何況我們是人,也是血肉之身。你這麽蠻幹,是要逼著我們造你的反嗎?”岳小明怒氣沖沖,責問賈生財。

“好吧,那你們先去打掃場地,明天下午再來這裏出磚。”賈生財看著燙傷的陳曾磊,看著憤怒的人群,感覺再這樣搞下去,恐怕真的會鬧出人命,終於發了一點善心。

眾人搖著陳曾磊,喊了半天,他終於醒過來了,眾人查看他的傷勢,發現後背也被熱磚燙得皮無完膚,眾人只得架著他去工棚休息。

“他們不把我們當人看,這群沒有人性的家夥,這裏實在是呆不下去了,我們大家一定要齊心協力,一定要想辦法從這裏逃出去!”岳小明握緊了拳頭,牙齒咬得咯咯響。

“如果你有辦法,我們大家都聽你的。從這幾個月朝夕相處,我感覺你這個小夥子與眾不同,不但人厚道,還有膽有識。”老陳望著岳小明說道。

“對,我們大家都聽你岳小明的,希望你能帶著大家一起逃出去!”眾人一致推舉岳小明做頭人。

“好,以前大家是一盤散沙,成不了事。首先要把人心凝聚起來,人心齊,泰山移。只要我們大家能夠行動一致,他們就奈何不了我們。逃走的事情急不得,要等時機,只要時機成熟了,我一定領著大夥一起逃出去!”岳小明穩定著人心。



“兒子,你在哪兒?兒子,你在哪兒?”

睡夢中陳艷紅哭喊著,驚醒了她身邊的丈夫岳部舉。岳部舉搖醒了她,陳艷紅告訴丈夫,她做了一個噩夢,夢見兒子岳小明摔進了一個陷阱裏,這個陷阱好深好深,她拉不住他,一會便沒有了蹤影,嚇得她哭喊著找尋兒子的下落。

自從他們夫妻送兒子岳小明外出打工,只收到他寄回來的一份沒有詳細地址的信件。那是岳小明還沒有找到具體的工作,寄出的一份安慰父母的信件。岳部舉想與兒子通信,苦於沒有地址,也無能為力,只能安慰著老婆道:“孩她媽,沒事的,小明前段時間不是還寄回一份信嘛,那就說明孩子沒有事,是你心裏太惦記孩子了,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。現實與夢裏都是相反的,沒事的,寬寬心,你看這也快過年了,兒子很快就會回來的!”

“嗯,都怪我們倆沒用,掙不到錢,害得兒子考上了大學,卻沒有那命去讀。外出打什麽工,這孩子從沒自己外出過,我真的有點不放心,要是遇到什麽難事,也沒個親人在身邊,這如何是好?”陳艷紅說完又抹眼淚,岳部舉不斷地安慰她。

“鈴鈴……”這時,傳來一陣鈴聲。

“岳部舉嗎?你家的信!”一個郵差喊著,丟了一份信在院子裏就揚長而去。

“我就說嘛,兒子來信了吧,孩子在外好好的,你整天整夜疑神疑鬼的,盡亂想!”岳部舉一邊數落著老婆,一邊去門邊撿起地上的信件。看到信封上面那一行岳小明收的娟秀字跡後,他神情一下子凝重了,不再說話。

“小明說什麽了,快給我念念!”陳艷紅一聽兒子來信了,高興地放下手裏的簸箕,一瘸一倒地向著這邊走了過來。

“是王娟那孩子寄過來的,這也是她寄過來的第三封信了,他是寫給兒子的,我沒有權利拆他們的信,還是留著吧,等小明回來交給他自己處理。”岳部舉失望地拿著信件,回屋子裏收好。

“王娟這個孩子是個好女孩,對我家小明還是有感情的,一天見不著,就像丟了魂似的,五個月三封信。哎,要是我們家小明當初也能順利去上個大學,他們還是有可能在一起的。現在她上了大學,我們家小明成了農民,這倆人咋都不可能合到一起去。”陳艷紅嘆著氣說道。

“興許也是王娟寄來的訣別信,聽小明說班上有一個縣財政局局長家的公子,他正在追著王娟,人往高處走,人家說不定去攀局長家的高枝了。我們就別瞎想了,由他們去吧!”岳部舉接著說道。

快過年了,夫妻倆把家裏收拾得幹幹凈凈的,整天盼著兒子有一天能突然出現在門前,可左等右等,眼看著過年了,岳小明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,完全不見了蹤跡,這下他們老夫妻倆真的慌了神,可世界之大,找尋如大海撈針,急得他們坐臥不安、茶飯不思、心神不寧……

在上海讀書的王娟寒假回家後,並沒有見到岳小明。眼看著快過年了,岳小明還是沒有回來,她心中閃過一絲陰影,岳小明可能出事了。

“岳大叔,快過年了,小明外出打工還沒有回來,我看得去鎮裏派出所裏報警了,讓他們協助找人才對啊!我和你一起去報警!”王娟火急火燎地趕到岳家,提出報警讓治安所協助找人的建議。

他們很快就趕到了鎮派出所。

“現在的年輕人啊,都有自己的想法,孩子也許是心裏恨你們沒能力讓他去讀大學,賭氣不回來過年呢。也沒個地址的,你讓我們找,我們去哪裏給你找啊?你來報案,我們只能給你做個登記,給周邊同行發個協查報告,如果同行那裏有消息,我們就通知你。如果三年他還不回來,那就按失蹤人口銷戶處理了。”所裏白白胖胖的一個值班警官接待了他們,如此說道。

“那我們就先回去,麻煩警官有消息通知我們一聲!”岳部舉與王娟說完告別胖警官,回到家焦急地等著消息……



“賈場長,我有個請求,希望您能批準!”岳小明見到窯廠主賈旺財,提了一個要求。

“甚事情?你說!”賈旺財看著這個年輕能幹的奴工,操著他那特有的鄉音說。

“我們大家上百號工人,整天沒日沒夜地為您幹活掙錢,快過年了,您老也應該發發善心,給每個工人發點賞錢,也提提工人幹活的積極性。我還有一個要求,現在快過年了,窯廠裏的活也不忙,清閑的時候我想組織一個文娛活動,也活躍一下氣氛,整天死氣沈沈的,大家都快逼瘋了!”

“好,你提的這兩個要求,我都答應你,每個人給你們發二百元過節費,文娛活動嘛,你們自己搞搞,熱鬧一下,別鬧出事就行,等過了年,你就去廚房幫廚,廚房的兩個人走了一個,老劉一個人忙不過來,你去替一下,也少受點苦。”窯場主賈旺財略微思索了一下,爽快地答應了。

很快,賈旺財派他弟弟賈生財,挨個給奴工們每人發了二百元過節費。

這是岳小明爭取來的,這件事情讓岳小明贏得了大夥的好感與信任,同時他也積極牽頭組織文娛晚會。

元月26日是除夕,場裏早早就開了晚飯。飯後岳小明把眾人集中起來,找來幹枯樹木,點燃了幾堆篝火,眾人圍著火堆取暖。

岳小明宣布文娛晚會開始。這個多才多藝的落難青年,手裏拿著一個系著紅絲帶脫了顆粒的玉米芯做話筒,率先給大夥唱了一首《誰不說俺家鄉好》。他在學校曾經被評為十大傑出歌手,唱歌是他的強項。歌聲讓他們想到了家鄉,想到了親人倚門期盼他們回家的失望眼神,更渴望著能夠早點逃出去。一曲終了,他又唱了《山溝溝》、《信天游》、《北國之春》,接著河南孤兒劉大勇又給大夥表演了幾套少林拳,他嫻熟的動作,獲得了難友們陣陣叫好聲;安徽奴工楊烯給大家來了一段快板,陜西奴工劉寶給大家來了一首《走西口》,接著又唱了陜西民歌《艱難不過莊稼漢》,贏得了一陣又一陣掌聲。

岳小明應大家的要求,又給大夥唱了《黃土高坡》、《我想有個家》,最後他又給大夥唱了自己創作的歌曲《漂泊的我》:“背上簡單的行囊,辭別親人離了鄉,打工路上艱難多啊,一切困難都要自己扛。天黑路滑陷阱多,一不小心就遭了殃。深陷牢籠不得脫,回頭望,路茫茫。思家鄉,心淒涼。家中父母倚門望,年底我兒咋不回家鄉?怎知為兒心裏苦,他鄉偷偷把淚淌,只盼籠破人歸去,探望我的爸媽,還有我思念中的姑娘……”

那哀怨淒婉的歌詞,引起了大家的心靈共鳴……



過了春節,岳小明就被派到廚房幫廚,幫著廚師老劉打飯燒水、洗菜做飯。他勤快得很,老劉很快就喜歡上了這個來自海邊的娃。在打飯的時候,岳小明也會給工人多打一些。有些沒有完成任務被罰停飯反思的奴工,岳小明會偷偷地藏些食物夾帶給他們。對這些事情,廚房的老劉都是很清楚的,他也睜一只眼。閉一只眼,並不點破。他是本地人,不是奴工,他是窯廠主賈旺財請來做飯的,他看到這些奴工的悲慘遭遇,也從心裏對他們感到同情。

廚房裏做的飯分為兩種。一種是好飯,專門供應給窯廠主與監工們吃的;一種是差飯,是給窯工們吃的。

在給窯廠主賈旺財送飯的時候,賈旺財房門前的花壇裏的一株臘梅花開了滿樹,大約有上千朵之多,蠟黃的花瓣爬滿了樹枝,這一特殊的景色吸引了岳小明。他忽然想起了在學校裏上植物學的時候,王老師給大家講了一段知識,臘梅的果實是有毒的,俗稱土巴豆,可以做瀉藥,萬不可誤食。當時課堂上王老師還開了一個玩笑,臘梅果不是仙桃,如果有哪位同學偷吃了臘梅果,那就讓他一天準備換8條內褲,當時逗得全班哄堂大笑。想到這裏,岳小明的腦子裏產生了一條完美的逃跑計劃,臘梅果熟時間,就是我們逃跑之日。

五月裏的一天,磚廠裏機器轟鳴塵土飛揚。岳小明挑著水桶去打水做飯,路上看見一輛來場裏裝磚頭的卡車突然拋了錨,一個車輪子被釘子紮了。司機下來查看了半天,從工具箱子裏拿出千斤頂,看見岳小明從旁邊經過,便喊他過去幫忙。在幫助司機換備胎的時候,他看見了卡車下面有一個大梁。思維敏捷的岳小明腦子裏立刻又產生了一個逃跑計劃,他想如果我附在這個大梁下面,是不是也可以人不知鬼不覺地,跟著這輛裝滿磚頭的卡車逃離這裏呢?這個發現讓他又興奮不已,但是很快,他就一票否決了自己的這個行動方案:“不行,如果我真的這麽幹了,能不能逃出去還很難說,即使逃出去了,肯定會驚動窯廠主嚴加防備,那麽我的兄弟劉大勇怎麽辦?那麽多朝夕相處的難工難友們怎麽辦?不能,我給他們承諾過,要帶著他們一起逃,一定要領著眾人一起逃離這罪惡之地!”這樣想著,心情又漸漸平覆下來。



六月裏的某一天,毒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,曾經被燙傷的奴工陳曾磊,因不合適再幹從窯裏出磚的活,被監工賈生財轉派去拉車組拉水坯。他上身□□著,後背上曾經在窯裏因高溫燙傷而留下的疤痕不堪入目,下身穿著破爛了露出幾個洞的沾滿了泥巴的黑色褲子,一根舊皮帶深深的勒進了皮肉,亂糟糟的頭發被汗水凝聚起來,貼在前額上。他伸著頭使勁地向前挪動著腳步,終因氣力跟不上,車輪在原地不停的打轉。他努力了半天也無濟於事。他擡起了頭,無奈地望著天空,直到後面的難友拉著車子過來,才幫他一起把車子拉出低窪地點。

自從兒子陳曾磊與自己賭氣離家出走就失去了聯系,兒是父母心頭肉,為了找到兒子,陳滿倉與妻子楊翠蘭跑遍了許多城市農村,貼了上千張尋人啟事,一直都沒有把兒子找到。直到有一天,有人告訴他,自己的兒子也失蹤了,最終被他找回來了,原來是被人販子賣到大西北的一個窯廠裏做苦力了。這人告訴陳滿倉,他的兒子也極有可能被人騙去窯廠裏做苦力了。他們夫妻二人就帶上簡單的行囊,向著大西北一路尋找過來。他們看到高聳的煙筒就走過去,挨個窯廠裏找尋著自己的兒子,幾個月來,他們走遍了上百個窯廠,都沒有找到自己兒子。今天他們來到了這個旺財窯廠,看門人死活不讓他們進去,他們說自己是工地上被老板派來買磚頭的,才勉強被準許進了院子。他們邊走邊瞧,仔細地盯著每一個奴工的臉看,希望能有所發現。忽然楊翠蘭的眼神停留在陳曾磊的臉上,她揉了揉眼睛,沒有看錯,這就是自己的兒子。

她丟下包袱,哭喊了一聲:“磊子!”就撲上去抱著兒子的頭哭喊起來。

陳滿倉聽到老婆的喊聲,急急地飛奔過來,擁著兒子,抱著老婆,三個人哭成了一團。

半晌,陳曾磊哽咽著說道:“爸,媽,我再也不氣你們了,帶我回家,這個鬼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呆了!”

陳滿倉流著熱淚說:“孩子,你受苦了,我這就帶你回家。”

“幹甚?你們幹甚?你這個小子又在偷懶!”監工賈生財跑了過來,揚起手中的棍子,朝著陳曾磊身上打過去。

“不許你打人,他是我兒子,看你們都把他折磨成什麽樣了?”怒氣沖沖的陳滿倉撲上去,奪下了賈生財手裏的棍子,一下子扔得遠遠的。

陳滿倉用身體護住了自己的兒子,楊翠蘭也撲上去要與賈生財拼命。

“他是你的娃?領他來還花了我大哥600元呢,這錢嘛,就用工資抵了,你現在就可以把他領回去好了!”賈生財怕暴露出去,如此說道。

陳曾磊隨即進宿舍,取了簡單的物件,跟隨著父母回家,走的時候,他頻頻地回頭,朝著這幫難友們揮手告別……



“陳老伯,等會你通知幾個班頭,吃完飯到我那裏,有要事商量。”打飯的時候岳小明告訴老陳,他覺得逃走的機會來了,他要開始行動了。

“你們每個人瞅個機會,去賈旺財的門前臘梅樹上摘一些果實,去了皮把裏面的種子給我。記住,分散去,每個人每次不能摘太多,一個人就摘十個八個就行。此事要絕對保密,不能讓人看見,萬一有人看見了,就說感覺很好奇,摘幾個果子玩玩的。”岳小明吩咐道。

“你要那些臘梅種子幹什麽?”老陳與幾個班頭不解地望著岳小明。

“此物件名叫土巴豆,強力瀉藥,大量服用會中毒,我想用這些種子煮汁混在他們的飯菜裏,等他們都生病不能動時,我們大夥一起反出去,逃離這個鬼地方。”岳小明和盤托出自己的計劃。

“你真是個能人,有知識的人就是不一樣,鬼點子多!”老陳與其它三個班頭,對岳小明佩服得很。

幾天過後,賈旺財門前那顆大臘梅樹上成熟的果實少了許多,岳小明手裏集中了幾百顆臘梅種籽。這個玩意到底有沒有效果,還得試一下。檢驗後才能投入使用。他把目標投向了場子裏養著的幾頭豬,這些豬只能取其中一頭試驗,如果全部中毒躺倒,有可能會引起他們的註意,打草驚蛇就會前功盡棄了。

試驗的結果令他感到非常滿意,其中一頭豬中毒躺倒了。賈旺財便吩咐宰了送到廚房裏,也沒追究得病的原因。

時機成熟了,岳小明決定開始行動。

“後天早上我下藥,中午開始行動,上工時間監工打手們會到工地監督幹活。如果他們在約定的時間內沒有過去,就說明事成了。我就會趕到操場,鼓動大家跟著我一起逃。”岳小明告訴眾人,做好逃走的準備,眾人點頭稱是。

廚師老劉因為喝了岳小明下的藥,鬧肚子今天沒來,中午飯後,岳小明把那些臘梅種子盡數倒進鍋裏熬成了濃汁,在第二天早飯的時候,放進煮好的小米粥裏。平時這些小米粥是打手場長們才會享用的,工人只能喝玉米粥稀飯,這就給岳小明下藥毒倒他們提供了便利。

十一

中午飯的時候,場子裏那些打手們並沒有露面,不知道去了哪裏。岳小明大喜,知道他的逃跑計劃正在出乎尋常的順利進行著,立刻通知大家趕緊吃飯,吃完飯帶著各自的行李到操場集合。

“各位難友們,我們來自五湖四海,都是那些該死的人販子,把我們騙到這裏來的。在這個鬼地方,我們受盡苦難,吃的是糟糕的飯菜,出的是牛馬勁,還經常挨那些該死的監工們的毒打,我們的身體備受摧殘,我們的生命沒有保障。家裏的親人們在盼望著我們,牽掛著我們,希望我們能夠早日回到家鄉。今天,我用藥毒倒了那些該死的打手,大家跟著我,拿起鐵鍬棍棒,把那些逞兇的狼狗打死,再跟著我一起逃出去。時間緊迫,我就不多說了,大家跟著我,一起行動吧,一起逃離這罪惡之地!”

此時的岳小明,很像一個即將出征的將軍,在做著戰前總動員,他揮舞著的拳頭,帶著他的胳臂在半空中掄了一個半圓,頗有點他先祖岳飛的氣勢。

說完,眾人背著簡單的行李,劉大勇拿著棍棒,楊烯老陳拿著鐵鍬,他們跟著岳小明,像潮水一般,向著場子的大門處洶湧而去。

“汪汪汪……汪汪汪……”大門那裏幾條看門狼狗,看到眾人走過來,齜著牙,張著口,跳躍著,狂吠著,向著眾人逞兇示威。

“打死它們,根絕後患!”

岳小明指揮著眾人,不一會,那六條惡貫滿盈的狼犬,便在那些極端憤怒的人群的鐵鍬棍棒下,變成了一堆堆死肉。房間裏那兩個鬧肚子的打手見勢不妙,便戰戰兢兢地躲到了床底下,大氣也不敢出。

“大家要向南跑,越過蘋果園,進入南方的大山裏,千萬別向北方跑,那裏是斷崖!”

岳小明督促著眾人趕快逃走,他與劉大勇斷後。轉眼之間,一百多個奴工便像蜜蜂一樣,消失在蘋果園裏不見了蹤影。

十二

“啊!強子哥,快過來,有野人啊!”

就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,正在蘋果園裏勞作的山民秋鳳,她見到兩個頭發亂糟糟,衣衫襤褸的兩個形似野人的人,手裏拿著棍子,正朝著她這邊走過來,嚇得她不由得驚叫起來,趕緊呼喊著自己當家的過來保護自己。

山民劉永強聽到愛人的呼喊聲,拿著鐵鍬,趕緊跑了過來。

“大哥,嫂子,別怕,我們不是壞人,不會傷害你的,我們是附近窯廠裏逃出來的苦命人!”岳小明看到對方誤會了自己,趕緊解釋著,並順手奪下劉大勇手裏的棍子扔掉了。

“喔,你們到這裏來作甚?有甚打算?”秋鳳的丈夫劉永強警惕地問道。

“我們走了很遠的路,餓壞了,能不能做一點飯給我們吃,吃飽了我們就走,我們也會付錢給你的。”

“看你們也不容易,飯可以做給你們吃,錢就不用了。”劉永強打著手勢,讓愛人秋鳳趕緊去做飯。

在秋鳳做飯的同時,岳小明與劉大勇洗了臉和頭發,清洗後他們的那個樣子就不是很嚇人了。

“你們倆趕快吃吧!”秋鳳端上了兩碗刀削面,又倒進了一些老陳醋,用筷子攪拌了一下,兩個人便狼吞虎咽地吃起來。

“給,大哥,這是我們兩個人的飯錢!”吃飽喝足的岳小明,從包袱裏拿出一張拾元大團結紙幣遞過去說道。

“快收起來,聽你們兩個講的這些事情,我很同情你們,你們趕快走吧,免得窯廠裏的打手再把你們給抓回去!”

“感謝好心的大哥大嫂,那我們兄弟倆就走了。”岳小明說著感謝的話,帶著劉大勇,頂著夜色,向著山外疾步走去……

十三

“嗚嗚嗚……”

一輛火車從遠方駛來,鳴叫一聲後,突然就減慢了速度,最後咣當一聲停了下來。

“這是火車在半途會車,快,哥,我們扒火車走!”劉大勇看到拉著貨的火車停下了,便極度興奮地拉著岳小明,向著火車狂奔過去。

到了一節車廂前,他們急忙爬了上去,發現這是一節拉著哈密瓜的車廂,頓時有說不出的高興,車頂上他們弟兄兩個,在陽光的照耀下,激動地擁抱在了一起……

“嗚嗚嗚……轟轟轟……”

火車啟動了,帶著這對逃出罪惡之地的難兄難弟,奔向遠方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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